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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唐諾!
在電影院裡度過今年最惡的兩個小時後,唐諾第一個該被我咒罵。
前幾年,看過「千禧曼波」後,幾乎已下定決心再不進戲院看侯孝賢電影,
然而昨天在印刻雜誌裡,無意間讀到「最好的時光」的相關報導,
原來片名來自唐諾當初談論侯孝賢電影的一段文字:

「所謂最好的時光,指的是一種不再回返的幸福之感,
不是因為它美好無匹從而我們眷戀不休,而是倒過來,
正因為它永恆失落了,我們於是只能用懷念來召喚它,
它也因此才成為美好無匹。」

千不該萬不該讀了這段話,捧著雜誌在書店裡感動莫名,
就這樣願意拋下對男女主角的偏見,走進電影院去,
結果證明我是錯的,我的寬容,是婦人之仁。

藍祖蔚在他網站裡談到的那些好處,全都存在,我也都接受,
但我也想說說我的觀點,我的感受。

既然是「最好的時光」,電影本身至少該讓觀眾感受到美好或者眷戀之意吧?
然而三段故事中,任何一段都令我痛苦到幾乎想破口大罵之後逃離現場。
因為沒必要看,對劇情我就直言無諱,
第一段,1966年,高雄撞球間的愛情故事,「戀愛夢」。
音樂或氣氛的營造都算成功,
張震從南到北,從北到南尋找舒淇的劇情設計,也還有趣,
然而演員的氣質大有問題。
如果「花樣年華」中的梁朝偉與張曼玉適足以呈現60年代香港的憂傷與華麗,
那麼「戀愛夢」裡的張震與舒淇至少要有點樸拙溫厚的台灣人氣息。
過去侯孝賢是塑造這類形象的能手,「戀戀風塵」裡的辛樹芬與王晶文,
曾是多麼細膩真實勾起我們對初戀的記憶。
如今操著不鹹不淡破台語的張震與舒淇,
擺在復古撞球間裡硬是怎麼看怎麼突兀,特別是在港產片裡打滾多年的舒淇。
她的確是十足的有型有款,極度的風格化。然而這正是問題所在,
她的風格她的現代感需要整部電影去配合她,
而她卻無法調整自己以合適電影需要的時代氛圍。
走路的模樣,笑的模樣,甚至穿著土裡土氣的服裝,
怎麼看都還是港片裡那個時髦高傲,煙視媚行的舒淇,
所以她與張震在小雨中第一次牽手,惹得戲院裡陣陣竊笑。
毫無初戀的甜美、悸動,我看見的只是導演與演員的扭捏、故作姿態。
可怕的是,看完電影,才發現第一段已是整部電影裡,「最好的時光」。

第二段,1911年,台北藝旦間,「自由夢」,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段。
看過「悲情城市」的人應該忘不了,侯孝賢在呈現梁朝偉與辛樹芬筆談時的形式。
兩個人安靜地寫著,畫面透過黑底白字呈現兩人筆談內容。
當時的沉靜,兩人無聲而堅定的愛都曾令我低迴不已。
「自由夢」裡的張震與舒淇也玩這種把戲,然而兩人角色既不聾也不啞,
(很多次我都難以忍受舒淇蠕動到有點誇張的嘴唇與下巴)
我忍不住猜測,之所以選擇這種近乎默片的形式,
或許是因為張震與舒淇在聲音表情上都傳達不出那個年代應有的氣氛吧?
於是「自由夢」成了對觀眾最大的精神虐待。
抽掉了聲音,注意力只得放在演員的姿態、表情,這正是痛苦之源。
問題不在於聲音有無或者單調與否,好演員本身的手勢、姿態就是動人藝術,
「海上花」裡的劉嘉玲,只是一個拿水煙袋的姿勢都絶美如畫。
而舒淇彈琵琶的模樣卻怎樣都令我想笑,加上侯孝賢還天才地讓她對嘴,
笑果更加突出非常。
平心而論,若抽掉演員與形式失敗的要素不論,
「自由夢」故事本身還算淒美,
即便裡頭充滿了可笑的歷史附會,梁啟超、武昌起義云云。
我於是把希望寄託在最後一段,希望荒誕的「默片」後,會有奇蹟發生,
事實證明,我又錯了。

第三段,2005年,台北街頭,「青春夢」,就是這一段,令我痛恨到想罵髒話。
2005年的台北,理應是最貼近我的,然而每每侯孝賢將他的眼光移到現代,
呈現出的就是社會邊緣亂象:刺青、手不離煙、嗑藥、亂交、激烈做愛。
我也生活在台北,也感受著這個都市的脈動,我看見的我體會的全不是這樣。
我不知道侯孝賢到底想表達什麼?
全台北的年輕人都用這麼虛耗、晦暗的方式在過日子嗎?
好吧,即便我不質疑這一點,我還是不懂為何侯孝賢每次碰觸到現代生活,
語調就變得緩慢非常,像個老人囉哩八索叨唸他看不慣的一切。
特別是他對手機畫面的處理,一而再再而三特寫角色們傳簡訊的螢幕畫面,
彷彿老人家在看著這個他不大能理解的機械產物,
這樣的鏡頭處理,既令人厭惡,又讓我覺得可悲。
我想侯孝賢真是老了,老得既無法好好說個動人故事,
也遺忘了那些他曾經令人深深著迷的東西。

離開戲院時我想,侯孝賢的轉變或者與朱天文不無關係,
兩個人似乎完全自溺在自己的世界,失去溝通能力,
如果在看電影成品時,兩人都覺得拍出了屬於他倆的「最好的時光」,
我也只能說,你們自己拍自己爽就算了
何必叫大家花錢進戲院受這種折磨呢?

都怪唐諾!這種爛電影哪承載得起那麼漂亮的文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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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velygael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